“母亲”的面容开始扭曲。
那张温柔的脸像融化的蜡一般塌陷，露出下面蠕动的血肉。
“不识好歹的东西！”
尖利的声音刺破幻觉，幽蓝光芒瞬间被猩红取代。
郑毅的“视野”猛地拔高，仿佛被抛入某个巨大空间。
在他面前，矗立着一个难以名状的恐怖存在。
那是由无数触手纠缠而成的庞然大物，表面覆盖着黏液与鳞片。
肉瘤般的躯体上镶嵌着上百颗复眼，每一颗都反射着不同的噩梦场景。
最中央是一张裂至耳根的巨口，里面层层叠叠全是尖牙。
不可名状、不可言说、不可直视、不可接触！
“看清楚了？这就是你拒绝的恩赐！”
怪物——“慈母”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。
声浪中夹杂着无数哭嚎与尖叫，郑毅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这声音撕碎。
但奇怪的是，他并不害怕。
“谢谢你。”
郑毅突然笑了。
“谢谢你让我再次感受到妈妈的拥抱。”
“虽然是个冒牌货。”
这句话彻底激怒了“慈母”。
所有复眼同时转向郑毅，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。
“你会后悔的，蝼蚁！”
伴随着这声怒吼，郑毅的意识被猛地推回现实。
他睁开眼睛，大口喘息着。
祭坛、红雾、血腥味，一切都回来了。
更令人惊讶的是，他发现自己恢复了人形。
触须、鳞片、异化的关节全部消失了，仿佛刚才的变异只是一场噩梦。
“咳咳……”
微弱的咳嗽声从身旁传来。
郑毅转头看去，顿时如坠冰窟。
王德躺在血泊中，胸口有一个碗口大的贯穿伤。
鲜血已经浸透了整个上半身，在地面形成一滩暗红色水洼。
“王哥！”
郑毅扑过去，颤抖着抱起战友。
王德的脸色惨白如纸，嘴唇泛着不自然的青紫色。
但看到郑毅恢复人形，他竟扯出一个笑容。
“郑毅……你……回来了……”
每说一个字，就有血沫从他嘴角溢出。
“别说话！我带你出去！”
郑毅手忙脚乱地撕下衣服想堵住伤口，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。
伤口太大了，能看到里面破碎的内脏。
“没……用了……”
王德艰难地抬起手，指着远处的方向说道：“快、快离开这里！”
郑毅抓过金属箱塞进背包，又紧紧握住王德的手。
“坚持住！李明还在等我们！”
王德摇摇头，眼神开始涣散。
“告诉……我老婆……我……”
话未说完，他的手突然垂下。
眼睛永远地闭上了。
“王哥！王哥！”
郑毅摇晃着战友的身体，却得不到任何回应，泪水模糊了视线。
王哥算是他的前辈，比他大十几岁，虽然平日里喜欢教育人，但是对他还是很不错的。
现在，王德永远留在了这个噩梦般的地方。
“轰——！”
远处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。
冲击波甚至让祭坛都微微震动。
郑毅猛地抬头，看向声音来源。
红雾被爆炸暂时冲散，露出远处的景象。
广场周围的房屋已经坍塌，火焰冲天而起。
在火光映照下，一个庞然大物正缓缓站起。
那是由上百具怪物尸体融合而成的恐怖造物，高度超过十米，躯干上密密麻麻嵌着各种头颅和肢体。
有些部分还在抽搐，仿佛尚未完全死亡。
最骇人的是它的“脸”，那里镶嵌着十几张扭曲的人脸，全都大张着嘴，发出无声的尖叫。
“慈母的……杰作……”
郑毅喃喃自语。
巨型怪物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，缓缓转身，所有嵌在身体上的眼睛同时锁定了祭坛方向。
“吼——！！！”
震耳欲聋的咆哮掀起气浪，连红雾都被暂时吹散。
怪物开始移动，它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，所过之处建筑残骸如积木般倒塌。
在它周围，还围拢着大量其他怪物，接连发出尖锐的嘶鸣声。
郑毅知道，以人类的力量根本无法对抗这种存在。
他最后看了一眼王德的遗体，将他扛了起来。
“王哥，我带你回家！”
就在他转身的瞬间，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。
“毅哥……听得到吗……？”
是李明！
郑毅连忙按下耳麦。
“我在！王哥他——”
“我知道……“
李明的声音沙哑而疲惫。
“我这边……也快撑不住了……”
背景音里传来玻璃破碎和怪物嘶吼的声音。
“最后一只机器狗……三十秒后自爆……”
“趁爆炸……东侧小巷……逃生……”
通讯突然中断，郑毅望向宾馆方向，看到一个小小的金属身影正冲向巨型怪物。
那是最后一只机器狗，已经残破不堪，却依然义无反顾。
机器狗灵巧地穿过怪物腿间，在它腹部位置停下。
“滴滴滴——”
急促的警报声即使在这里也能隐约听到，怪物似乎察觉到了危险，疯狂地用手臂拍打腹部，但为时已晚。
刺目的白光一闪，紧接着是震天动地的爆炸。
火球腾空而起，瞬间吞噬了怪物大半个身躯。
冲击波将周围的建筑残骸全部掀飞，就连祭坛上的郑毅都被气浪推得后退几步。
当火光稍褪，他看到怪物的上半身已经消失不见。
剩下的部分摇摇晃晃，最终轰然倒地。
但恐怖的是，周围还有更多的怪物，疯狂的朝着它的身体冲去，与它融合在一起，缓缓地站了起来。
就是现在！
郑毅翻身而起，朝李明指示的方向狂奔。
他的靴子踩过粘稠的血泊，溅起暗红色的浪花。
“李明！等我！”
“快一点！再快一点！”
“要是我能再快一点，王哥也许不会死，李明也许也不会死！”
“啊啊啊……！！！”
郑毅仰天怒吼起来，胸膛突然涌出来了一道剧烈的气流，整个人的身体仿佛像是一颗巨大的气球一样，随时都能爆炸。
而他整个人的身形，几乎如同一道黑色闪电一般，飞速的朝着前方狂奔而去。
速度……极快！！！
还没跑出多远，郑毅的脚步猛地刹住，靴底在潮湿的地面上划出两道深痕。
甚至，他还能清晰的感觉到，脚掌下面的灼热感。
他仰起头，瞳孔骤然收缩。
“轰隆隆——”
螺旋桨的轰鸣撕裂红雾，三架黑色武装直升机呈三角队形破空而来，机腹下的多管机枪正在喷吐火舌。
“哒哒哒哒——！”
暴雨般的子弹倾泻而下，将地面上的怪物群撕成碎片。
郑毅看到一只人形怪物刚跃起就被拦腰打断，上半身在弹幕中化为一蓬血雾。
“咻——轰！”
一枚火箭弹拖着尾焰命中怪物最密集的区域，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十几只怪物掀上天空，残肢如雨点般落下。
“是军方的人？”
“还是说……援军？！”
郑毅下意识摸向腰间的信号枪，却发现装备早已遗失。
抬头望去，赫然看见其中一只直升机的外舱上，印着一道熟悉的标志。
那是……如同红雾翻滚的特殊标志！
红雾管理局！
援军……特么的终于到了！
